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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鳳凰——日本戰後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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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由於領土減少約４４％，再加上生產設備的荒廢、原料的不足、住宅燒毀等因素，導致嚴重的糧食不足、通貨膨脹、以及失業率暴增。由於物資缺乏，所以採取配給制。每人的配給額是，一天火柴四支，一年兩個五十公克的肥皂。然而半世紀後，國民總生產（ＧＮＰ）已達二十倍以上，成為世界第二位。國民平均所得，於１９８７年超過戰勝國美國。貿易順差已經連續十年世界第一。戰敗後，佔領軍曾禁止日本製造轎車。豐田汽車董事長豐田達郎回憶說：「起先，吸收了大量的退伍兵，經營極為困苦，公司幾乎面臨破產。沒想到今天會成為世界知名的汽車公司。」日本商工會議所會長稻葉興作，於戰敗後第二年（１９４６年）進入公司工作，他感慨的說：「一天的工資僅僅七圓五十錢。可是我很滿意設計的工作。當時連橡皮擦都沒有，只好用麵包屑來修改圖面，就這樣的設計出濁酒製造機。一切從廢墟中出發，能夠有現在的成果，真是個奇蹟。」
１ 從一千萬人瀕臨餓死到吃名牌米
１９４５年日本戰敗時，約有７２０萬軍隊，另外於台灣、朝鮮等殖民地的日本人約３００萬人。這些人陸續回到日本，既無家可歸，也沒財產，更沒有工作。然而當年的稻米產量，只為其他年度的六成左右。稻米、麥、芋頭、雜糧等主食的配給，比戰時還少一成。１９４５年底，稻米的庫存只剩三天份。直到１９４６年夏天，人們幾乎不靠黑市的買賣就活不下去。當時東京神田車站前黑市所賣的炒麵，由於硬得咬不斷，所以被稱作「橡膠」。炒麵一盤十圓。有的大學生得在地上拼命尋找別人掉落的零錢，以湊成十圓買炒麵。當時報紙報導，約有一千萬人瀕臨餓死。即使如此飢餓，也有喜好甜食的人說，如果能夠吃到一口糖，那麼死也瞑目。從台灣撤退的日本人當中，有些人洞察時勢，從台灣帶了幾袋糖回日本，結果發了大財。當時一袋糖就能蓋一棟房子。在糧食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戰時（１９４２年）制定的「糧食管理法」不但沒有廢除，日本政府與盟軍總部（GHQ）General Headquarters的取締黑市買賣人員還開著吉普車到農村去，強迫農民交出稻米。後來隨著糧食的增產，經濟的成長，糧食管制逐漸廢除。日本人一向把稻米視為「聖域」。在日本政府保護之下，即使日本稻米生產過剩，稻米的價格為美國的八倍，日本國會議員仍揚言：「一粒稻米也不准進口」。日本人也忘記了缺糧時的慘況，競相誇耀吃名牌米。直到去年（１９９３年）遇到冷夏，日本稻米歉收，日本政府不得不緊急進口外國稻米。挑剔的日本人立刻說，他們在美國超市購買的米，農藥殘存量為日本米的一百倍。日本政府保證說，不管美國超市所賣的米如何，日本進口的美國米一定沒問題。日本人也吃不慣泰國米，雖然政府強迫一定要買混合米，但他們都寧願把泰國米留在米店，不願帶回家，結果使得米店大傷腦筋。１９５０年代初期，當年度畢業的新就農者為八萬人，而今年（１９９４）年為一千七百人，比同年度豐田汽車的錄用人數還少。同年進入農林水產省的高級官員共１６人，他們沒有一個是農家出身。這些不懂飢餓，也沒碰過泥土的年輕官員，將是掌控日本國際化新時代的農政舵手。
2 「特殊慰安施設協會」
至１９４５（昭和２０）年底，進駐日本的美國佔領軍約達４３萬人。８月１８日，內務省以無線電通知全國警察長官，為了要維護社會秩序以及「護持日本國體」，呼籲為佔領軍開設「特殊慰安施設協會」，簡稱ＲＡＡ（Ｒecreation and Amusement Association)。這ＲＡＡ的資本金為一億日圓，業者出資五千萬圓，政府保証五千萬圓；其後並由勸業銀行提供第一次無擔保融資三千萬日圓。日本名評論家大森實稱ＲＡＡ為世界最大的「國家賣春會社」。首先，在銀座ＲＡＡ總部前豎起「徵女事務員，年齡１８歲至２５歲。供住宿、衣食。……告新日本女性！」之大型招牌，並在報紙刊登徵人啟事。由於當時物資缺乏，所以大批婦女趕來應徵，雖然其中許多人起先不知道那是徵賣春女啟事，但經過說明後，大部分的人都志願應徵。第一批錄取１３６０人，接客的收入為五五分帳。ＲＡＡ在日本全國各地都有開設，現在銀座的千疋屋、松阪屋百貨店等地也都曾開過ＲＡＡ。當時駐紮在關東地區的美軍有１２萬人，其在ＲＡＡ的消費額約一億五千萬美金。由於消費過多，不少美軍步上竊盜、搶劫之途；而且性病蔓延也形成佔領軍的重大問題。當時至佔領區視察的羅斯福夫人，看到美軍墮落的情形非常震怒，誓言必將此情形向美軍的母親報告，並要麥克阿瑟注意此事。麥克阿瑟為一虔誠的基督徒，自然不會允許國家賣春。盟軍總部於１９４６年１月，以最高司令官之名發佈「廢除公娼令」；３月，盟軍總部發佈命令，禁止士兵涉足ＲＡＡ。１９４９年４月，ＲＡＡ正式解散。ＲＡＡ解散之後，阻街女郎大量出現，政府許可的「赤線」地帶也因應而生。所謂「赤線」就是政府為防止私娼發生，將風化場所限定在特定區域。因那些特定地區在警察局的地圖上畫著紅線，所以名之為「赤線」。據１９４７年６月的統計，當時日本全國的「赤線」婦女共１５萬５０００餘人。而阻街女郎是戰後的新社會現象。其身分包括原來的娼妓、戰爭受害者、失業的婦女、戰爭孤兒、戰爭寡婦、從殖民地返回日本的婦女。其中長女占多數，這也說明了戰後日本經濟的混亂，與家庭的負擔都壓在長女身上的事實。這些阻街女郎被稱為「黑暗之女」，或是「ＰＡＮＰＡＮ」。１９５０年，共取締五萬二千名阻街女郎，而逃過取締的估計有十五萬人。佔領軍對日本婦女的侵害不只是賣春婦女，１９４６年３月至７月，東京與神奈川縣的強姦案件就有３３０件。混血兒問題也是日本女性的悲劇之一；１９５２年底的混血兒約７５００人，其中約２０００人在混血兒育幼院中長大。後來聯合國允許佔領軍與日本女性結婚；之後，約有一萬一千「戰爭新娘」嫁到海外。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軍人約１３０萬人戰亡；所以年輕婦女很難找到結婚對象，當時流行一句話：「一卡車的女人配一個男人」。由於新憲法的施行與民法的修訂，日本女性的自主權越來越高；除了結婚與離婚的自由得到保障外，夫妻具有相同的權利與義務，男女也具有平等的財產繼承權。１９４６年４月，日本第一位婦女警官誕生。同年６月４日舉行戰後第一次的總選舉，這也是婦女有史以來第一次投票。這次的婦女投票率為６７％，男性則為７９％。在經濟高度成長之下，戀愛結婚的比率逐年增加，１９６５年戀愛結婚的比率終於超過了相親結婚。然而，為了增加小家庭的收入，丈夫不得不日夜加班，成為「拼命社員」；太太也為了貼補家用出外打工，因此出現了獨自看家的「鑰匙兒」。目前日本的女性平均壽命為82.22歲（１９９２年），為世界最長壽者。女子的大學就學率為43.4％（1993年），超過男子的38.5％。日本的婦女，雖受到傳統的男尊女卑觀念的束縛，但由於社會漸漸的開放，以及「男女雇用均等法」的施行，其地位已逐漸提高。從１９９４年開始，高中男女學生都必須修家事科目。法制審議會也於１９９０年１２月開始討論「夫妻別姓」的問題。
3 教育的民主化
盟軍佔領日本後，盟軍總部（ＧＨＱ）立刻著手剷除軍國主義教育。戰前的教科書充滿著「神國史觀」與軍國主義色彩。１９４５年１０月２２日盟軍總部發佈「禁止軍國主義、超國家主義教育」指示，１２月３１日公佈「停止『修身』、『日本歷史』、『地理』授課以及回收教科書」備忘錄。１９４６年６月，ＧＨＱ准許再開「地理」課，１０月准許重開「日本歷史」課。然而因來不及修訂教科書，所以仍舊使用黑墨塗改過的舊教科書。有一位經歷過那段時期的日本人告訴筆者：「才隔不到幾個月，老師講的話就產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完全否定了自己從前的說法。從那時起，我再也不信任老師。」東京大田區的某中學，就以破舊的腳踏車工廠來當教室。現年五十九歲的名劇本作家倉本聰，當時是中學一年級，他回憶說：「老師們剛從戰地返回日本，都住在校園內。有的同學沒帶便當來，我當時很煩惱，不知道要不要分些飯給他吃。」現年六十歲的演員兼主持人愛川欽也則說：「憲法教育帶給我很深的影響。直到現在，我仍堅持和平、放棄戰爭的理念。」為了改革日本的教育，１９４６年３月，美國的教育使節團到達日本。使節團製作了一份報告書，內容包括：建立日本民主教育制度、排除官僚管制、貫徹教育機會平等原則、實施六三制。六三制的小學與中學於１９４７年４月開始實施，「國民學校」的名稱也改為「小學校」。因為小學與中學為義務教育，故此９年之就學率為１００％。高中雖非義務教育，但就學率達９５％（１９９２年）。中小學的教科書，雖由民間編輯製作，但必須接受文部省的檢定。在歷史課本，特別在近現代史中日本對外發動戰爭的部分爭議最多。另一方面，小學、中學、高中的教師，大部分都是「日教組」的成員。「日教組」具有強烈的左派色彩，但近年來由於青年人對政治不感興趣，「日教組」似乎已失去往日的影響力。
4 邁向文化大國
約十年前，日本的鈔票換新之際，把原來的聖德太子、伊藤博文等政治家的肖像換成夏目漱石、福澤諭吉等文化人的肖像。這表示日本邁向文化大國的決心。１９４９（昭和２４）年的文化節（１１月３日），傳來了湯川秀樹得到諾貝爾物理獎的消息，這是日本人第一次拿到諾貝爾獎。其得獎的業績是「原子核中的中子」理論。湯川非常喜歡老莊思想，晚年的理論也受到老莊的影響。在得獎的前一年，任教於京都大學理學院的湯川博士應邀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任教，其後移到哥倫比亞大學。得獎時，史密斯夫人與兩個兒子在校園附近的公寓裡面，接受大群媒體記者的採訪。此時福井謙一仍為京都大學副教授，他回顧說：「在黑暗的時代，傳來這麼好的消息，使我感動不已。」三十二年後，福井也得到了諾貝爾化學獎。湯川之後，除了福井外，１９６５年朝永一郎獲物理獎，１９６８年川端康成獲文學獎，１９７３年江崎玲於奈獲物理獎，１９７４年佐藤榮作獲和平獎，１９８７年利根川進獲生理學、醫學獎，１９９４年大江健三郎獲文學獎。這八個諾貝爾得獎者中，自然科學占五位，與歐美先進國家相比，人數顯得極少。從這裡可以看出，日本雖然已經成為技術大國，但在基礎科學方面卻相當落後。而且最近的年輕人有遠離理工科的傾向，這是日本自然科學教育的隱憂。在湯川獲得諾貝爾獎的同一年（１９４９年），古橋廣之進於洛杉磯全美水上運動會中打破四百、八百、一千五百公尺自由式的世界記錄，獲得冠軍。當時日本人的反應是，吃芋頭的日本人勝了富裕的美國人。古橋從１９４７年起五年之間創新十二項世界記錄，所以被稱為「富士山的飛魚」。１９５０年黑澤明導演的「羅生門」上映，隔年獲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及義大利記者全國聯盟最佳外片。除黑澤明外，今井正與木下惠介也陸續推出不少名片，所以五十年代又被稱為日本電影的全盛時代。１９５２年，ＮＨＫ的收音機廣播連續劇「請問芳名」獲得巨大迴響，播出時段女公共澡堂空無一人；「請問芳名」於隔年改拍成電影。目前於日本大眾娛樂界占重要地位的小彈珠「柏青哥」，也於１９５０年左右在名古屋露面。電視廣播則在１９５９年４月，皇太子明仁親王（現天皇）與日清製粉社長正田英三郎的長女美智子的結婚實況轉播達到最高峰，當時的收視人數約有一千五百萬人。
（楊永良） | 
发表于 2006-9-18 20:05:40
发表于 2012-4-30 00:47:40